甚至在最后一批顾客从附近的日本城购物中心蹒跚走出之前，附近的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外就开始排起了队。随着夜幕的降临，位于1450 Laguna St.的领馆前的人行道上搭起了帐篷，就在Geary Boulevard旁，折叠椅被搬了出来，装满热水的保温瓶被拧开。
在领事馆于上午9:30开门之前，还有许多个小时。
排队的既有中介也有个人，他们在等待每天早上发放的100至150张签证名额中的一张。三年来，几乎所有持有外国护照的人都不可能去中国旅行。但在2月3日，领事馆再次开始发放签证。问题是什么？在旧金山的领事馆只接受亲临现场的签证申请。
因此，夜以继日，那些急于出差或探望病危家人的人加入了排队的队伍——越早越好。
周日，Danny Zhao在下午6:30到达现场，抢到了领先位置——他排在第一位。
Zhao很清楚，要赢得提交申请的权利，你必须是排在前面的150人之一，尽管偶尔只有排在前面的100人能够进去。时不时在日出前后，由于一些试图插队的人，队伍中会发生争论甚至肢体冲突。但每个人的头号问题是……内急。
“卫生间的情况是最糟糕的,” 周日晚上11点30分，排在第89位的Kun说。两个街区外有一家Safeway，一家百吉饼店和一家星巴克，但所有这些都在晚上11点前关闭。
“我是个男的，我用灌木丛解决，”周日排在第24位的Alix Wong说。不过，他还是幻想着有一天这里能有一个移动厕所。
3月2日凌晨5点，卫生间的情况变得尤其糟糕，当时一位签证申请人把妻子送到了队伍中，停好车，然后前往附近的Raymond Kimbell Playground使用公共卫生间。旧金山警方的一份报告称，他遭到抢劫，最后被送进医院，目前仍在康复中。
虽然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旧金山总领馆尚未对Mission Local的询问作出回应，但它在抢劫事件发生后宣布，最早将于3月13日开放网上申请。
然而，目前，面交的制度仍然在极盛期，这里的常客们——为客户递交申请的中介们——已经摸索出了如何度过漫漫长夜的等待时间。
“我吃得好，睡得好，”四十岁左右的商业代理人Zhao说。他是如何忍受等待的呢？他指着他的带扶手的露营椅和亮蓝色睡袋说，”我每天都坐在这把椅子上思考人生。”他最近思考出的结论之一是，对于那些迫切需要签证的人来说，目前的系统实际上比即将到来的在线系统更公平，因为他们只要来得够早，就一定能确保一个位置。
到了拍照的时间，Zhao整理好自己的睡袋。他解释说：”至少要确保我看起来不像个流浪汉。”
那些最早到达的人，即排在前15到20名的人，和Zhao一样，大多都是中介，他们每人可以提交两份申请。(在2月初的时候，他们可以提交多达10份申请）。
即使是在夜里，这也是一条热闹的队伍；充满了抱怨、乐观，以及裹了无数层衣服的申请人们。在最近的一个周日晚上到周一早上的等待中，一些程序员们彻夜写代码，一个医科学生和他的妻子在车里睡觉和看电视剧之间切换。他们很快地结识新朋友，互相分享移民的故事。
“今天是最糟糕的一天，” Alix Wong在周日晚上说。人们比以往更早来到这里，以确保他们不会浪费一晚上让人倍感折磨的等待。此外，许多人听说了即将到来的网上预约，但是觉得亲自排队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更舒服。
为了确保有一个名额，Wong在这个周日比往常更早到达，带着满满一袋零食，花生、杏仁和一个三明治。排队作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是一个新奇的职业转变，但这是Wong和队伍里的其他中介职业弧线的一部分。在此之前，他以更传统的方式为希望在中国做生意的公司提供牵线搭桥。
这是一项有利可图的工作，他说。他要排队等候并确保签证，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，而且没有额外的报酬。而其他中介们提交的两份申请，每份都能赚取至少几百美元，
“我有一辆Zipcar，一把椅子和一把雨伞，”Wong说。在下雨的夜晚，他租下酒店房间，而他在队伍中的邻居们则会好心为他保留位置。
一旦他完成工作，大约在中午时分，他就会回家吃一天中的第一顿饭，往往是鸡肉和米饭。这是他在过去一个月里每天晚上都要遵循的惯例。
“很挫败。在这里再过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，我就再也不用来排队了，”他在一条短信中提到了即将开始的网上申请。
Wong说，当有人试图插队并发生纠纷时，中介们经常扮演裁判的角色。每天晚上，当排队人数接近100人时，一名志愿者，主要是中介，会主动分发手写的小纸片，每张都有一个号码，对应一个人在队伍中的位置。有时候，这些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歪歪斜斜的纸片甚至会被盖上印章。
“我们中介会维持秩序，” Wong说。
这种自治是有效的。中介们说，最近插队的人已经变少了，如果有人试图强行进入，人们就会为与他们共度了一整个冰冷的夜晚的邻居挺身而出。即便是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在上午9:30带着彩色塑料袋来分发官方号码时，也会参考这些非官方的号码。
根据Wong的估计，排队的人中有多达70%至80%的人懂中文。
那些不懂中文的，有些是来排队申请商务签证。巨型企业的扩张已经停滞了三年，急于恢复业务。据Wong说，其中包括Costco、Meta、TikTok、苹果和其他许多公司。
除了为客户提交申请的中介之外，还有为别人排队占位的小时工。例如，说西班牙语的单语者Lorenzo排在第88位，他按小时计费，为中介C.Chun维持这个位置。
Chun说，位置在哪儿是关键，”你在队伍中的位置预示着你的精神状态。”太靠后的位置会产生很多焦虑，但排在前100名的人都很放松，在队伍外徘徊，或者沉入梦乡。
Chun说，他曾亲眼看到在申请者一次、两次甚至三四次未能拿到名额，才意识到他们需要早点来，而不能仅仅指望今晚会有更少竞争者。
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医科学生Kun和他的会计妻子Jenna这晚也在队里。Jenna来陪Kun，他们排在第89位。由于一位家人病重，Kun需要返回中国，但他们打算等拿到签证后再告诉家人这个计划。
他们准备得很充分，有露营设备、多层衣服和排在前100位的人的乐观态度。这次彻夜排队是 “一种有趣的经历”，Kun说。
随着夜晚的到来，Kun和Jenna轮流去他们的车里睡觉，而另一个人则在露营椅上看电视剧，“Tom Clancy’s Jack Ryan.”
凌晨1点15分左右，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，刚从萨克拉门托独自开车抵达，看到队伍的长度，显然很诧异。他一边匆匆忙忙地向队尾走去，一边问每一个还没睡的人：”我还应该排吗？”
他留了下来，并成功地获得了第121个位置。他告诉他的邻居们，他急切地想去中国看他临终的母亲最后一眼，一切都准备好了，包括飞机票。他所缺少的只是签证。
所以他继续等待着，即便是当122号的中年女性在凌晨4点30分因为实在太冷而决心离开时。
签证申请人们说，反常的是，领事馆外队伍几乎比馆内的现状更有条理。在里面，官员们被申请的数量压得喘不过气来，流言中甚至提到有数十本护照找不到了。
处于第121位的申请人在早些时候曾去过那里，并把他的护照留在了领事馆里。他被告知要带着一些丢失的文件回来，而这就是他在星期一早上所带的东西。他试图说服工作人员尽快处理他的签证，而且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似乎也想帮忙。
问题是什么？要从堆积如山的申请文件中找出他的护照几乎是不可能的。